一口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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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充忙碌低浮上,暂不接稿/参活动

【德哈平安夜24h14:00】混蛋和过劳死可以拥有爱情吗

上一棒老师:@❀麻球婆 

下一棒老师:@川心辰 


*麻瓜AU,全文1w+。复健产物,前男友文学x相声文学✓

*超级匆忙的赶稿(。纯爱战士给大家拜早年了!

*平安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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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哈利把手伸向货架上最后一罐通心粉时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一个填充满面粉的气球,沉重而又不堪一击——一根钝头的针就能挑破他所有被绷紧的神经,让它们四散飘落成圣诞节前一场恼人的雪。他把脚步一个个沉重地踏上超市滑腻的地板,听到鞋底的布料摩擦出呲呲的声音——在脚下砸出大片大片的环形山。他的手指几乎已经僵硬成三十天没涂过防锈润滑剂的生锈衰老的铁钳,甚至手上还沾着一点不慎溅上去的墨水。可这不能怪他——任何一个在一天之内连续签署了五十二份文件的人指关节都会像他现在这样肿胀疼痛。无菌性炎症在他的皮肤周围像瘟疫一样扩散。哈利感觉自己的关节软骨在哗啦啦地脱离开他的手部,跌落成四处溅开的散架身体组织——他像个得了风湿病的老头一般痛苦地皱起眉头,不甚熟练地张开五指屈伸,仿佛在疗养院里做康复训练。超市里的暖气烘托成一场小型降雨,刺激着有气无力的刚下班可怜人疲惫不堪的大脑——店铺的时钟有气无力地指向晚上十点半。感谢上帝,货架上还有最后一罐通心粉。


空荡荡的货架面无表情地龇牙咧嘴,底下的【圣诞特价折扣】标价牌后面粘着条状的强力胶。圣诞节花花绿绿的廉价花环上劣质的绒毛歪歪斜斜,一天积攒下来的灰尘全都挤挤挨挨地拢在假花的花瓣底端。所有的一切都在没精打采地展现出“圣诞节要来了”这个无用信息,它的含金量甚至还比不过哈利明早还要爬起来在八点之前去市政厅打卡这个事实——而那罐通心粉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好像某场无人问津的战争的纪念碑。冷冷清清的圣诞气氛将整个超市洗劫一空,角落的装饰性圣诞树上的脏兮兮彩球啪嗒一声掉下来。


哈利甩甩手腕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和镜片同时对焦。上帝,他真想赶快回家,虽然他厌烦在楼道里碰见那个身躯宽大到能塞满整条过道的女房东。说实话他并不喜欢通心粉的味道,像是在嘴里重新炒了一遍面糊——然而鉴于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些碳水化合物来填充他的胃袋。今晚被勉强可以算作为“晚餐”的东西还是罗恩点的外卖——它难吃得要命。冷冰冰的鸡肉在哈利嘴里被咀嚼出一股不新鲜的腥臭,流失水分的肉质纤维糊成一团卡在他的食道里。


“你挺挑的,兄弟。”罗恩评价说,“呕,不过真的好难吃。妈的,市政厅附近没有能吃的餐厅,我猜政府工作餐厅想垄断这个业务链,它就是想让所有人都去吃它按打买的速冻披萨——真卑鄙。”


哈利没精打采地把他手里的鸡肉三明治放到一边。劣质包装纸袋渗出粘腻的油,他把手指伸到鼻子底下,闻到一股呛人的面包味儿——太他妈美妙了,他有一种胃里空空的饱腹感和反胃感。


“我晚上下班时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吧。”哈利说,把眼镜摘下来在衬衫上认真地擦着,“呕。我能不能投诉这家餐馆。下次还是让你妈妈打包便当盒时给我顺便带一份,我悲哀地展望到我的未来会在食物中毒或者过劳死里被其中一项终结。”


“我认为过劳死的概率现在已经同食物中毒不相上下——甚至旗鼓相当了。”罗恩中肯地说,“鉴于我认为你所说的'下班'意思是你还要接着工作至少两个小时不止,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


他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地把属于他的那一份三明治里的生菜挑出来咀嚼,“除了我——谁他妈会跟你一起在这里对一份财务报表进行第四次核验?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回去记得请我两顿波士顿龙虾。”


“事实上,”哈利忍了一会儿,还是很中肯地实话实说,“你愿意陪我加班的大半部分原因应该是为了加班费。”


罗恩:“……”




十二月二十一号的晚上圣诞节气氛已经极为浓厚——或者说至少在这家店里已经极为浓厚,鉴于布置一点欲盖弥彰的节日装饰便可以靠着它艳俗跳动的饱和色块来捞取一些稀稀拉拉的客流量。于是货架被应景地洗劫一空,根本不需要任何关于“通货膨胀”的公关——可是谁管它呢——哈利把手伸向最后一罐通心粉,盘算着今晚大概几点脑袋能够挨上枕头。事实上他现在浑身的骨头都在刺耳地散架,如果可以他愿意在外边的长椅上凑合一晚上——若不是十二月底的风太过凛冽加上顾及市政厅的颜面。


他努力地试图撩起沉重的眼皮,接着满怀期望地握住了一手混浊而同样沉重的空气——哈利眨了眨眼,费劲地辨认了一下眼前的货架。现在这个货架也同样空空如也,干净得仿佛一片荒芜的城市绿地——而这里两秒前还有一罐通心粉。


一罐通心粉在货架上凭空消失了。哈利呆滞地瞪着货架,感觉自己像一个圣诞节大型玩偶。海市蜃楼的幻觉不应该出现在一家普通的快打烊的超市,然而在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后他认为自己摇摇欲坠的神经或许偶然搭错了几根。哈利叹了口气,认命地决定选择去购买一年份的速冻披萨。


于是他转身的时候就看见那罐见鬼的通心粉又出现了。灵异事件当然不会在井然有序的伦敦发生,而那罐通心粉也确实被抓在了一个人手上。——那本来应该是他的晚餐。


抢劫。在这家超市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刚刚公然地发生了一场抢劫,人质是一罐破破烂烂的通心粉,而抢劫犯显然没什么谦让的良好品质,就好像他瞎了那双狗眼看不见哈利现在又累又饿,遵循着先来先得的恶劣操守——社会败类通常在夜晚出没,可以看成城市森林里的野兽。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哈利向前几步绕开一堆装饰用的礼品,心平气和地打算跟人渣进行一场和平谈判,“我希望能拿到您手里的通心粉——请您知道,我是一个刚刚下班的……”


他熟练的卖惨刚进行了一半就统统卡回了胃里,甚至还没来得及摆出一脸苦相,就被那个人惊世骇俗地一回头吓得差点逼出真眼泪。于是德拉科·马尔福那张属于标准社会败类的脸扭过来,好整以暇地用一脸“你接着演”的表情看着他,仿佛此人现在正坐在英国达人秀的台下,听某位“伦敦帕瓦罗蒂”演唱跑调的《我的太阳》。


哈利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呛得死去活来,而他那几条搭错的神经也大器晚成地开始发挥作用——连续工作的疲劳气势汹汹地涌过来,他腿一软,给前男友跪下去的瞬间被自己丢脸到窒息,真情实感地希望他现在就他妈是一个圣诞节大型玩偶。


于是哈利·波特眼睛一闭,决定就地装死——装死的效果有点过于成功——他直接晕过去了。


意识消失前哈利确认自己的神经绝对搭错了不止一根,因为他甚至跟德拉科笑了笑,然后说了句话。


哈利笑着说:“操你大爷,马尔福。”


然后他啪地一声栽在地上。




2.


睁开眼睛时哈利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根劣质弹簧固定在了肩膀上。缺氧的大脑被混浊的空气挤压成一摊浆糊。他深吸了一口气,热烘烘的空调像一团糜烂的棉花啪叽包裹住脸颊,哈利感觉自己的脸迅速地被烘烤升温,他的额头贴到了冰凉的玻璃窗,感觉到雾气在自己的皮肤之下形成。


然后他猛地坐直了——哈利惊恐地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车上,甚至很有安全意识地系上了安全带——一瞬间哈利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人口拐卖的可能性,随后他听到了车载音箱里放着的滚石乐队的Miss you,扭转脖子时看到前方放着一个傻得透顶的车载摇头玩具,正在跟着音乐的节奏前后摇摆。


哈利盯着那个小玩具艰难地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似乎是他买的——梅林保佑他那烂到透顶的审美。


接着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哈利想要站起来,然而那见鬼的安全带牢牢地卡着他的腰。他余光瞥见绑架犯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放松地随着音乐打着节拍,感觉有点怒从心头起。


哈利深呼吸了一口气,车载香氛的味道浓浓淡淡地钻进他的鼻腔和肺部,裹着一团热乎乎的混浊空气——他喊了一声,像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应该表现的那样愤怒——


“马尔福!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德拉科吹了声口哨,放松地单手抹了一圈方向盘,哈利闭着眼睛都能看见他的Bentley外头的大字号车贴,蠢得仿佛马上就能漂移去参加一场无聊音乐节——“我乐于助人。”


“闻所未闻,”哈利用了好大力气才发出一声冷笑,“——我叹为观止。”


德拉科抓着方向盘的手用了点力,看上去像是想通过手掌内心的温度融化皮革。他说:“我倒是没想到你会真的晕过去。——怎么说,打算以身殉职来上个伦敦日报头条?”


哈利说:“你——管——我?”


德拉科学他语气,把语调拖得又长又懒,跟着昏昏欲睡的氛围故意说:“不——行——吗?”


“如果我给你在维基百科上建一个词条,”哈利冷笑,“那么我一定会把你定义成'整个英国最混蛋的败类'。”


“荣幸,”德拉科耸一耸肩,“说不定我会把你定义成'蠢到透顶的自大工作狂'。”


哈利的手指在暖和的口袋里渗出了一掌的汗。他活动了一下发烫的关节,“你想干什么?”


“人口拐卖,”德拉科理所当然地说,“不过鉴于你看起来没什么值得倒卖的价值——你的内部脏器还没坏掉吗?”


哈利说:“让我下车,我要报警。”


德拉科说:“如果你想在圣诞节前几天孤苦伶仃地冻死在午夜的大街上——主会保佑你的。”


哈利的嘴角抽了抽,憋出一个不太成功的冷笑,“或许我们已经分手了,马尔福——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顺路捎你一程,”德拉科收了笑容,“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发誓我的公寓离你的街区远得需要买一张当天的机票,”哈利烦躁地揉乱了头发,“我猜你会在送我到家后收费。”


“合理,”德拉科毫不含糊地说,“如果我能在你身上找到那么一英镑的话——你出门居然带钱吗?真是奇迹啊。”


哈利说:“……你他妈就不能专心开车吗?”


德拉科单手转着方向盘,说:“不能,我打算顺路出个车祸。”


哈利的太阳穴在热乎乎的空气里突突地跳。他将卡在袖子里的腕表捋了出来。Bentley在午夜的伦敦街头穿过冰凉的空气,仿佛行驶在海里。


“如果我叫一辆taxi,现在我应该已经在家里泡雀巢速溶了。”哈利说,瞪着指向十一点半的指针,“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到底认不认识去我家的路——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回家泡速溶的理想要建立在你能叫的到午夜taxi的基础上——据我所知这时候的出租不是敲诈就是黑车。”德拉科敲敲座椅柔软的扶手,“我可比这些划算多了——你还没喝完那半打速溶?我发誓那玩意儿都不能被称为咖啡。你随便找点香精和糖奶兑一兑都比它像杯饮料。”


哈利面无表情地说:“我宁愿去坐黑车——速溶是在超市打折甩卖时抱了一盒来,我是不会喝O'Boy巧克力粉的——那玩意儿齁的要死。”


“不如去拿你的THERMOS保温杯冲咖啡,”德拉科嘲笑说,“多他妈温暖啊——我买的。”


“明天我就去拿纸箱子,装上所有跟你有关的混蛋东西丢出来送给楼下收废品的蓝鞋套老头——”哈利咬牙切齿地说,“混,蛋。”


德拉科看上去还想嘲笑他,然而随即很识时务地闭了嘴。他踩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街道边的一排暗淡的路灯下——这玩意儿到了午夜会统一地休眠,感谢伟大的串联电路——后头的排屋也暗沉沉地挤在黑色的天空下面,只有被漆成蓝色的下水管道探了一截出来。


哈利的脚踩上开裂的石板砖,暴露在车外的手立刻被冷空气裹上一层鸡皮疙瘩——他搓了搓双手,哆哆嗦嗦地扣上车门时听到轻飘飘的沉闷的一声有气无力的响。


“我说了我只是顺路捎你一程,”德拉科摇下车窗对他说,“你应该跪下来感谢我。”


哈利哈着热气,对他说:“你去死,混蛋。”


德拉科毫不在意地压下一边眉毛,“别致的道别,”他说,“那么回见,过——劳——死。”


哈利懒得理他,一面在大衣口袋里摸钥匙。妈的,口袋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口罩线圈钥匙扣,甚至还有一块融化的代姆巧克力——他的指尖碰到了黏糊糊的甜腻,感到一阵反胃——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到晚饭。梅林,他或许真的会猝死在今晚,饥寒交迫地冻死在圣诞节前的伦敦午夜街头——等着第二天尸体上日报头条,由舆论控诉虚假腐败的福利政策,再义愤填膺地怒骂通货膨胀和种族隔离——一些跟事情本身毫无关系但是能充分煽动民众情绪的名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德拉科又把车窗摇了下来(见鬼的他怎么还没走?哈利心想),“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


然后他把一罐通心粉扔了过来。


哈利目瞪口呆地接住那罐通心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小时前在那家超市里的见鬼经历。操,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他都不会再去那家超市,他保证每天都按时去吃市政厅餐厅那不新鲜的鱼肉卷。


“我付的钱。”德拉科说,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嘴唇边,轻佻地对着他一扬眉毛,“不用还了,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个穷鬼。”


Bentley发出油门被踩下的一声小小轰鸣,极度没有社会公德心地扰民——接着它重新穿梭进冰冷的空气,掀起周围一阵气流的震颤。


哈利目瞪口呆地瞪着它远去的背影。


然后咬牙切齿地朝着它消失的方向竖起一根中指。




3.


闹钟尖锐的声音戳进他的大脑时哈利感觉头痛欲裂。然而那锋利的嘟嘟声一下一下地击穿他的耳膜,跳动着在他的脑腔里嚣张地共振。于是他坐起来,烦躁地一手摁掉了闹铃,拍到了它头顶上一手的灰,全都抹在了墙纸上。


他对着天花板坐了一会儿,瞪着一块长的像蘑菇云的污渍看了半天,感觉那团黑点在视线范围内越扩越大,最后啪叽一声爆裂开,像一盆倒头泼下来的岩浆——哈利一下子掀开被子跳下床,睡裤的棉线勾在床脚上。他冲进浴室,一面调节着烫得要死的水龙头,一面给罗恩发消息——


——【快快快他妈来接我,天知道我刚睡下五个小时——二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你的小破车出现在我的公寓门口。】


不等罗恩那边发来回答,他便倒扣了手机。不冲澡就出门是不可能的,但是鉴于今早的急迫情况他必须在开水或者冷水下凑合着过一遍身子就出门。罗恩的那辆带着一股菜叶子味的汽车(罗恩发誓那是因为韦斯莱先生拿韦斯莱夫人擦桌子的抹布洗车)不出意外会又颠又难受,但是现在他挑剔不了那么多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今早那通闹铃是他给自己定的市政厅班车发车的闹铃!


哈利将头伸到水龙头下,被猛地滋出来的冷水激灵得浑身一哆嗦——他拿着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顶着那头仿佛刚刚做了五个后空翻再在草坪上滚了一圈的头发就跑去换衣服。运气好的话能赶在八点半前到达市政厅——希望如此。


当他叼着半个三明治挎着包冲到街区口时,发现罗恩的小破车并没有出现。然而——哈利把三明治咽下去,目瞪口呆地瞪着那辆低调拉风的蠢蛋Bentley——


——德拉科摇下车窗对他眨了一下眼,看上去还想飞个吻什么的。


操。


操操操。


哈利的大脑没转动,吼了一声:“你他妈怎么又在这里?”


“是你叫我来的,宝贝。”德拉科两根手指捏着一副墨镜,对着他吹了个口哨,“你叫我在二十分钟内到达你的街区口——我开着我的小破车来了。”


哈利呆滞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见德拉科的联系人头像耀武扬威地在最顶上跳动——赫然是他二十分钟前发的那条见鬼的消息。日,那条该死的信息发错了对象,开始引导着剧情往一个烂俗得要死的方向开始发展——而这是他所不希望的。


“我就该把你拉黑的,”哈利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操。”


“我希望你不会需要我扶你上车,”德拉科有些不耐烦地叩叩车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要在八点半前赶到市政厅。”


哈利拉了车门上车,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难为你记住了,大脑没过载吗?”


“我的脑海里被一堆无用信息塞满了。”德拉科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儿,“包括今早出门时街道上礼品店的圣诞限定玩偶的定价,——那个玩偶还蛮可爱的。”


哈利说:“……我不知道你居然喜欢这种。”


“难道你要买给我吗?”德拉科很自作多情地说,“最好不要,那玩意儿贵的要死。”


“我能想象,”哈利扯出一个假笑,“能被你看中的礼品一定比我的年薪还贵。”


Bentley轻快地滑过街道,两边的路灯上挂着彩饰。它们在晚上又会一起亮起来——感谢伟大的串联电路。哈利眯了眯眼,看到前方市政厅大楼的轮廓,觉得自己同浓厚的圣诞气息格格不入。


“你今晚打算把自己继续熬成过劳死吗?”德拉科问他,一面轻车熟路地将车开进市政厅停车场——哈利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当时把德拉科的车牌录入了停车场的职员数据库。“要不我给你圣诞礼物送个黑色塑料袋吧。放尸体用的——你需不需要?”


哈利说:“你他妈……就是有病。”


德拉科将车停进了车位,闻言耸耸肩,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甩了甩手,“行了,”他说,“不下车等着给我付钱吗?我收费贵的要死。”


哈利懒得搭理他,抓上自己的东西就拉开车门。


——然后跟罗恩直直地打了个照面。对方此时也刚刚停下车,车位就在德拉科的Bentley旁边,巧合得像串通好的舞台剧脚本一样。


“嗨,”罗恩没心没肺地跟他打招呼,笑得一脸灿烂,“我今天带了妈妈做的牛肉三明治,老实说这回的肉卷还不错——你今早怎么来的?总不能是自己开车来的吧……这是谁的车?”


接着他的话一下便止住了。罗恩目瞪口呆地瞪着哈利身后那辆拉风的贴着巨大车贴的Bentley缓缓摇下车窗。车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皮笑肉不笑地说:“把你的车挪远一点,韦斯莱,它散发出一股刚去海鲜市场批发死鱼的气息。”


罗恩:“……”


“告诉我,哥们儿,”他恍惚地说,“这个人只是凑巧长的很像马尔福。”




4.


“看样子进展顺利,”潘西将一杯威士忌推给德拉科,隔着吧台对他挑起一边眼皮,T型指甲轻轻地敲着桌面。酒吧的暗暗的灯光倾泻在她晶亮的指甲上,晃得人心烦意乱,“或许你能在圣诞节前完成这个光荣任务——和波特复合。”


“难说,”德拉科抿了一口威士忌,有些烦躁地眯起眼,“你这个破酒吧还没开倒闭吗?”


潘西不悦地扬起一边眉毛,手指转了转酒杯,终究没跟他发火。她妩媚地眨了眨眼,“运气。倒也比无业游民幸运的多。”


“滚蛋,”无业游民德拉科对着雪克壶的杯面看着自己被拉长的脸,“我至今没想明白布雷斯为什么要入股这个破酒馆。”


潘西翻了个白眼,“因为他爱我,”她冷笑着说,“好好动用一下你那疲乏的共情能力吧——少爷,我猜你至今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波特会和你分手。”


德拉科皱眉,“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那烦人的嘴。”潘西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这就是为什么你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现在连男人都受不了你了,德拉科。你该学学布雷斯,他能在十分钟内说出半打甜腻的漂亮话。——而且不会让人觉得恶心。”


德拉科中肯地说:“我就感觉挺恶心的。”


潘西发出一声尖笑,“有时候我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有着古怪的幽默感还是纯粹的情商低,”她说,“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很佩服波特——他居然忍受了你那么多年也没跟你翻脸,只用了分手这种温和的留有余地的方式——德拉科,我现在觉得你配不上他。”


德拉科很有涵养地说:“我现在想让你滚蛋。”


“可惜这是我开的酒吧,”潘西眨眨眼,“我现在可以打个响指,然后就会有三十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来把你拉走。”


“你这些话就骗骗来这种黑店的蠢货吧。”德拉科不屑地冷笑,“假如你的店面能塞的下三十个训练有素的保镖的话。”


“确实,”潘西赞同地点头,“下次跟你扯淡应该换个更真实的数据。”


德拉科说:“……不敢置信你至今没开破产。”


“靠着你姑奶奶的美艳动人,”潘西冲他点了点脑门儿,“以及精明的商业头脑。”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此败家子浪费口舌。他看了一眼酒吧墙上的时钟,一面拿起了外套,“我去接波特下班。”


“改方向了,嗯?”潘西拍拍手,“打算把自己变成死缠烂打的具象化?波特原来喜欢这一挂的吗——那不如让布雷斯去追他,保证比你成功。”


德拉科想朝她竖个中指,忍了半晌才说:“如果你这家酒吧今年年底没倒闭,明年我要它一半的股份。”


接着一手打开了店门,啪地甩上了。


潘西瞪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突然后知后觉地从吧台上蹦起来,用一种跟她周身妩媚精致的气质毫不相合的声音怒吼:


“马尔福,王八蛋!给姑奶奶滚回来交酒钱!”




时钟指到了六点,哈利揉了揉酸痛的眼眶,电脑屏在眼睛片上反出莹莹的光线。他折起一袋拆开的麦片,罗恩抱着一摞巧克力棒走了过来,一下全倒在桌上。


“给,”他含混不清地说,环了一圈空荡荡的办公室,咬下一截乳脂巧克力,“这玩意儿挺齁的,不过顶饱。——我从纳威的工位上翻出来的。”


“真是良好的品德,”哈利拆了一份,闻到甜腻得直冲鼻子的糖果味儿,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你确定它们没过期吗?”


“今年结束前都不会过期,”罗恩说,“吃不死你——你平常都累成那样了都没倒下呢。”


哈利说:“……我可以当做你在夸我吗?”


“我认为可以。”罗恩灌了一大口咖啡,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你今晚打算几点下班?”


哈利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对方的背,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市政厅底下的街道灯火通明,圣诞彩灯五颜六色,礼品店散发出暖融融的光。


“二十分钟后,”哈利抓起大衣,一口喝完了杯子底部的冷咖啡。泛酸发苦的液体冲进他的喉管,杯壁上留下一圈咖啡粉的印迹。“任何人都不会在圣诞节前加班。”


罗恩瞠目结舌地说:“可是后天才是平安夜——你昨天还加班到晚上十点了呢。”


哈利抓着大衣的手顿了顿,随后面不改色地说:“任何人都不该在离平安夜只有两天的时候加班——我要下班了,你可以一个人拿加班费。”


罗恩拎了自己的包跟上来,一边给了哈利一拳,“谁他妈加班啊——你早说啊,我可以约赫敏出来了。”


“现在约也不迟。”哈利披上大衣,扣上了领口的扣子防止门外的风漏进来,“底下那么多家餐厅,有圣诞主题情侣套餐的多的是——我赌你能在今年拿下她。”


“希望如此吧。”罗恩恹恹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兴高采烈起来,“这可是你今年头一次在八点前下班——不会真的是圣诞节的福音降临人间了吧?”


哈利笑了笑,一面关上了办公室的灯,同罗恩一起走向了电梯,摁下按键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着他的“平安夜浪漫作战计划”,时不时辅以深以为然的点头。


电梯开始缓缓下沉时哈利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想到刚刚往窗外看的时候看到的大楼底下停着的Bentley。


他知道德拉科在楼下等他。




5.


“很难想象你这几天都是由马尔福接送着上下班的,”赫敏评价说,“说实话,我差点都忘记你们俩已经分手了这个事实了。”


“只是上下班时顺路搭了一程而已,”哈利好脾气地说,接了杯开水小口地啜着,“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


“天哪,”罗恩充满敬意地说,“这是我头一次听到有人说赫敏——大惊小怪。”


“不正常的分手关系,”卢娜插嘴说,眼神飘忽地瞪着远处街灯上的装饰,“这个剧情过于老套且罗曼蒂克了。”


哈利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做正常的分手关系?”他问,“每天跟你们怒骂马尔福是个变态渣男三千遍算正常吗?”


罗恩评价说:“事实上这个听起来反而不正常。”


“我认为马尔福没那么好心,”金妮端着一杯咖啡凑过来,“他不可能单纯地想当个好人。哈利——他在假惺惺地卖你人情。而这是需要偿还的。”


哈利迷惑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他看起来不像缺什么的样子。”


罗恩幽幽地说:“你不觉得他缺个男朋友吗?”


哈利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咳了个死去活来。


“不——不太可能吧,”他喘着气说,感觉自己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我第一次在超市里看见他的时候,差——差点给他跪下了!”


事实上确实跪下了,然而这件事无论如何丢脸得令人窒息。梅林在上,他到底为什么要和这群人一起探讨他匮乏的感情关系?


“欲拒还迎,”金妮说,“高明的手段。”


哈利想把自己掐死。


“他想跟你复合,”赫敏指出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赌他能在今年拿下你。”


罗恩幽幽地说:“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


哈利感觉自己的脸快随着热浪一起融化在围巾里了,“我——我说不好,”他拿不准地说,“我——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抢走了我一罐通心粉,——又还给我了,还送我回家——然后我发错了信息,——他就来接我了,接着又——”


金妮做出一种吃到烂果子的表情。


“呕,”她夸张地说,做了个鬼脸,“我不想听了——卢娜,我们把耳朵捂上,这对无耻的死gay。”


哈利欲哭无泪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事实上我觉得马尔福快成功了,”赫敏中肯地说,“我甚至觉得今晚就够了,不用等到圣诞节。”


纳威问他:“他今晚还会来接你下班吗?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哈利毛骨悚然:“当,然,不,可,以!”


金妮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直沉默着的罗恩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嘻嘻哈哈的众人吓了一跳,于是齐刷刷地看着他。


罗恩义愤填膺地喊:“他居然抢你的通心粉!”


哈利:“……”




“你打算在圣诞节拿下波特,”布雷斯慢条斯理地说,“伟大的理想,主会保佑你的。”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不好,”他没什么底气地说,“潘西说我说话难听——”


“那是真的难听,宝贝儿。”潘西突然从布雷斯身后探出了头,德拉科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她冲着德拉科挑了挑眉,“你可以闭嘴当一尊美丽的雕塑。”


德拉科捋平衬衫的褶皱,“滚蛋。”他说,“我觉得我来找你们商量就是个荒谬的错误——如果我在圣诞节拿下哈利,我就入股潘西的破酒吧。”


“假设我跪下来哭着求你入股,”潘西冷哼了一声,“真是屈尊降贵啊,少爷。”




6.


哈利生平第一次翘班溜出来是在平安夜当天的下午。当时他拿着杯子走到茶水间去,看见旁边的电梯间刚好定位在了这一层。于是哈利把杯子搁在了茶水间的搁板上,走过去按了电梯。


没有人看见他,没有人拦着他。市政厅大楼的保安坐在办公室里打瞌睡。他走出门,走到十二月冰冷的天空底下,拢住围巾遮住口鼻,心想操,原来翘班这么容易的。


哈利在大街上溜溜哒哒,手揣在口袋里,一呼气眼镜上就浮起一层白雾。他走过挂着圣诞彩灯的街灯,走过摆着巨大圣诞树的卖通心粉的超市,走过排屋走过面包房,走过卖圣诞主题情侣套餐的餐厅。


然后他走进一家礼品店。暖融融的灯光和空气一下包裹住哈利的身心。轻快的音乐飘在周围。货架上摆着精致的圣诞树和玩偶,哈利费力地回想着德拉科——浪荡纨绔败家子说的“贵的要死”的玩偶是哪一个。


在审美疲劳地看了一会儿礼品以后哈利终于放弃,拿出手机想要问问混蛋败家子本人。社交软件好巧不巧地振动,德拉科的头像闪闪烁烁给他发信息。


——【今天晚一点来接你,我有点事情。】


哈利攥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莫名地有些失落,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下来。


他恹恹地将一件礼品放回货架,百无聊赖地在店里晃了一圈,隔着喷上雪花状油漆的橱窗向街道外看去,看到街道正对面也有一家礼品店,暖融融的光线和精致的圣诞树。


哈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看到一排货架后面站着一个挑选礼品的人。


他盯着那个人努力辨认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德拉科将一个雪花球递给售货员包装,一面温和地冲她笑了笑,说:“请帮我打一个漂亮一点的蝴蝶结,我不会打。”


社交软件叮咚地响了一声,德拉科低头扫了一眼,看见哈利的头像闪闪烁烁,跟着他的呼吸一起跌宕起伏地明明暗暗。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紧张。他一面将纸钞递给售货员,一面低头点开信息。


——【那么你去忙吧,我正巧也在外头办事。】


——【以及我想我会喜欢那个雪花球。如果你抬个头,我就站在你对面。】


德拉科猛地抬头,看见哈利·波特正正地站在街对面的那家礼品店里,笑着对他扬扬手。


他正在用口型说:“圣诞快乐,混蛋。”







【END】



写完后发给Moni看,Moni:破镜重圆,但没完全圆(。

以及最后dmhp一起挑礼物的场景指路Moni老师配的绝美图图 !画出了我写不出来的场景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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